已经两年没有写东西了,并不是没有了可以用来写作的东西,相反,这两年来我遇到了太多有故事的人,只是不知道以我的词储量是否具备描写他们的能力。2017年2月28日,我和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,放荡不羁爱自由,只身一人到外打拼,第一站是天津,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,唯独没有想到初到天津便遇到了骗子,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,而后辗转又到山东。而遇到艳东,是在我几经周折再次回到天津的时候。那时候我们一起就职于一家做芯片老化的工厂,工作环境很苦。
那时,我问他:“你20郎当岁何必这么苦?”
他反问我:“你又是为了什么,你不过也才22岁。”
我已经记不得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,而他的理由,却成了我逢人必讲的故事。几年前,他父亲被查出食道癌,这对于二十出头新婚燕尔的他,无异于晴天霹雳。医生劝他放弃,可他父亲未及半百,妹妹尚未出嫁,叫他如何放弃!几天后,他召集了家里所有人,告诉他们:“我想带着爸爸去北京试一试,如果真的还不行,那我便放弃!”
是的,北京,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,那里有地位最高的人,也应该有最好的医生和设施!呼伦贝尔到北京,1900公里,32小时的火车,票价243元!他说,对他而言,那条路漫长的可怕,他期待奇迹,却又害怕失望!他说,他当时希望这列火车可以一直开下去,那样,希望就不会破灭,他也不用去接受什么现实。
2014年6月8日,他把父亲送进了北京第二军区附属医院的手术室,可能是上帝感受到了他的虔诚,癌细胞在吞噬食道时并没有到处肆虐,尚有一半并未癌变。医生说可以纵向切除一半食道从而保住性命,但手术风险极高。他签署了手术确认书以及一堆的明确书。他说刚开始时,他每签一份,心里的颤抖都会加剧一次,到后来就彻底麻木了,像机器一般在护士指的地方写下名字。手术进行了近30个小时,护士换了两批,医生是被扶出来的,庆幸的是,手术成功了。他跪在了手术室门前,高昂的手术费已经让他身无分文,他实在没什么可以表达自己的谢意,他说他那时觉得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,就是跪在手术室门口的那十几分钟!
我问他:“你哭了吗?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。
他答:“好多小护士都哭了,我媳妇,妈妈,姑姑,都哭了!唯独我没哭。”
“为什么,哪怕因为开心也会哭吧!”
“是啊,该哭!可我不敢哭,也不能哭。我不断地告诉自己;所有人都能哭,但我不能,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行,父亲仍在ICU,一切都还是未知数,我现在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,我得撑着!”
“后来呢?”
“仅仅一个月,耗尽了家里所有的钱,医院催了好几次!我跑去问主管医师还要再用多少钱,他告诉我先去准备十万,保守估计ICU还得再住一个月!十万块啊!去哪儿能凑出十万块!我甚至想过卖房子!”
“那房子最后卖了吗?”
“没有,房子没卖,我媳妇回娘家凑了十万,说什么也不让动房子。现在好了,一切都过去了。”
时至今日,他的父亲恢复得很好,现在已经可以吃一些简单的饭菜,但仍有许多忌讳,其中一样便是不能饮酒和油腻食物。他的父亲曾对他抱怨了好长一段时间,说什么内蒙人哪有不喝酒吃肉的?他则嗤之以鼻作为回应,并附加一句:省酒肉,还欠账。
2019年8月8日,立秋。我记得两年前的秋天,有一个没我帅的男人向我讲述了他的故事,让我明白一个道理:岁月如水,熬过去,便成了酒。 |